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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【南山門:傲嬌的繼承人】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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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沒有這樣的人?讓他過來換燈泡,白天日光強盛的時候玩失蹤,偏偏要到如今烏漆墨黑才出現。

“我不是怕打擾你睡覺嘛。你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。”順手換了一下,蛋撻換到她手裏,一下奪回鋒利地兇器,“這個我替你收一下。”

屋內真是伸手不見五指,開著手電,他第一時間卻到了冰箱前,“我給你新買了兩大盒yoghurt[1],每天喝一盒,對皮膚好,還能瘦身哦。這個油桃是我餐廳自己種的,特別甜……”一看空空如也的冰箱內壁,滿是感慨地伸手摸她的頭,“柔柔,你看你過得一點不精致。沒有我,你可怎麽辦。”

紀柔啪地一下拍開他的手,空氣裏滿是甜品的香氣。謝悟空湊過來,一口咬掉她手上蛋撻的半邊,“晚上吃太多你會胖的。”再補充一下,“柔柔你和我一起去健身吧,我的私教超帥!”

她懶得搭理他,輕聲細語,“你在等著被閹嗎?”

他的身下陡然一涼。別別扭扭地回答,“一點不文雅。”

這種事情他做的太多了。跨坐在梯子上,他還是不住囑咐,“你要扶穩一點,要扶穩一點!”

“知道了。”紀柔都嫌他煩,“你快一點,不就不會這麽害怕了嗎。”

除了裝飾意味極強的香薰蠟燭,最亮的光源就是她手上的電筒。謝悟空埋怨,“物業我都投訴三次了,老化的電路不安全。”這就是老式住宅唯一的不好,即便市價千金,基礎設施始終跟不上。要想翻修就更加難了,除非整個街區一起。

“你又不住這裏。”她的聲音居然遠遠飄來。

他嚇得握緊身下的梯子,大吼一聲,“紀柔,你在哪?!”

慌張細碎的腳步聲,她連忙回歸原位,“沒動、沒動。”

“你騙人!”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,“你沒良心。”

她不過喝了口水,這個時候只能生硬地轉換話題,“你好了沒?

“你還嫌棄我。”謝悟空的聲音在漆黑的屋室內回蕩,“我都是逃了健身課來的。知道少練一天,對身材保持多困難嗎?”

“蒙誰,你是舍不得你的健身教練!”

這樣的話當然要反駁,但是還沒等他開口,就聽到紀柔嘀咕,“但凡賣保險的還在,我也不會找你。”

“那是你前男友。”

“我有前男友嗎?”

他哼笑一聲,“還能是我前男友?”

“你要你拿走。”

“多沒見過世面,才會喜歡他。”

咦,這話是不是在罵人?

說話的期間,他已經把新的燈泡給旋回了原處,屋裏一下子亮了起來。紀柔可算是舒了一口氣,謝悟空也彎腰準備下來,就在這時“砰”地一聲響,就看到一串火花,重回黑暗的同時,伴隨著兩聲尖叫。

他只顧護著臉,扶梯搖搖晃晃,她也扶不住,人倒下來的時候直接右臂壓在了身下。沈悶的一聲響,紀柔嚇得魂不附體,“謝悟空!”

只能看到一個黑影,她撲過去的時候,他就一聲痛呼。

“空空、空空!你說句話,你說句話。”

沒有回應,更是嚇得她忍不住要去探他的鼻息,被嫌棄地扭開。

“我的手……”他明顯很不好,“我的手可能斷了!”

市中心醫院骨科的趙醫師從業二十餘年,表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嬌氣的病人。

拍完片子從他們準備石膏的時候,兩個人就在旁邊痛哭。那樣傷情的模樣,看起來感情簡直不要太好。女孩子還算含蓄,聲音不大,但是淚水一汪,眼鏡都掛在脖子上,低聲說著,“空空……”

相比而言,那個男人簡直對不起自己的大個子,嚎啕聲響徹診室,“柔柔,他說我的手斷了……”抽抽嗒嗒,“我能吃飯、能掌勺的右手啊!”

“很疼吧……”紀柔也不會安慰,只能陪他一起哭,“啊——手手!”

從房門口路過的小護士,不住和身邊人嘀咕,“拍電視劇呢吧?那兩個是演員嗎?”

“不認識。”反問道,“這是苦情劇嗎?”

“是吧,哭那麽大聲……”

“還要留院觀察兩天。”趙醫師敲敲桌子,喚回悲情二人組。

“不行,我不要留這裏。”謝悟空把臉埋在她的腰腹,不住撒嬌。

紀柔擦完自己的眼淚,再去擦他的。含淚望過去,“醫生,他的手斷了還能好嗎?”

“是骨折。”他不得不糾正。

“我能吃飯、能掌勺的右手啊……”那小娘娘腔還來勁了!

趙醫師忍著頭疼,打印診斷單,“待會去辦理住院手續。姓名?”

“謝悟空。”

“……”得是多麽崇高的醫德,才能保持著不要笑出聲。再問一句,“你們什麽關系?”男女朋友?小夫妻?

紀柔順口就答了,“我們是兄妹。”說出來又辯解,“不是、不是,我是兄……呀,也不是!”

越說越亂,趙醫師再也不想聽下去了,“好了,去收費處辦手續吧。”

“謝謝醫生。”

直到一切安排妥當,紀柔回到病房,謝悟空打電話和餐廳副經理說了近期請假的事宜。其間自然省去一萬字狼狽的過程,刻意誇大自己的英勇。收線之後,用僅存的左手在編輯短訊,她湊過去只一眼,就叫出聲,“你在給你健身教練發信息!”

“當然得請假。”他表情不變。

紀柔這麽多年,無數次的懷疑都沒敢說出口,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了,“謝悟空,你是不是Gay啊?!”發小變Gay蜜,她怎麽早不發現。

“紀柔!”謝悟空眼紅紅,這個時候轟地一下倒在床上,“你走,我再也不要見到你。”

“我錯了、我錯了。”她只能靠近去安撫巨嬰,“別哭啊,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的。”

他不理。

“我問你,過兩天沒事了,要不要給你找個護工?”

“什麽護工?”他回頭睨她。

“那你生活不方便……”

“你呢?”

他的一句話把她打在原地。

“紀柔!”

絲毫不懷疑整層樓都知道了她的名字。她皺著眉頭,“那你想怎麽樣?”

“你別想跑。”他淚眼汪汪看她,“我哪也不去,就要住你家。”

“……”

!!!

這個人想幹嗎?

☆、他是一個嬌羞的蓋世英雄(2)

在紀柔的記憶裏,謝悟空從小就是虛有其表的人。

發育太慢,長得太矮,常年坐在第一排的她,直到半學期之後,才知道同班最後一排的他,是自己一個園區的鄰居。謝少樣貌可愛,個頭奇高,虎頭虎腦卻常年掛著兩串淚花,哭哭啼啼的次數比小姑娘都要多。

古語有雲,三歲定八十。從謝悟空自小就愛和她這個小丫頭片子一起玩,完全可以看出此人定不是池中魚。不愛變形金剛愛芭比,不愛足球籃球愛皮筋。更為驚奇的是,明明自己是短短的小青皮,卻能夠把她的細軟短發紮出花,“Tony謝”絕非浪得虛名。

他們玩得少,卻玩得好。謝少是被她一手欺負到大。

兩家離得並不算近,紀柔自小隨奶奶生活,居住的小屋緊鄰並蒂塘。

並蒂塘位於南陵市城中心,是著名的江南風格湖泊,裏面還保存著昔日皇家園林湖泊。湖面方圓四裏,除了養殖水產,最著名的就是種植滿湖的並蒂荷花。每年的夏季,碧綠水面上,朵朵紅粉色的並蒂荷花盛開其間,夾雜著大片荷葉,滿湖清香。

她家的小屋有數百年的歷史,而院中那個古井,更是傳聞中與並蒂塘相連,井水澄澈,似乎也帶著花香。自打她有記憶以來,古井常年都是配著一個厚重的井蓋,上面還做成了鎖頭的形狀,看起來就像是通向什麽地方的一扇門。

“你家那個地方一定有鬼。”謝悟空斷言。

紀柔的膽子比他大,但也就是比下有餘。聽到的時候也打顫,“有鬼第一個吃你。”

“憑什麽呀?”

“你不是齊天大聖嘛。”

他是悟空,又不是孫悟空……被推出門的時候,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,“柔柔,你還是去我家玩吧,我家沒有鬼……”

信你才有鬼!

那口古井的年代,比紀柔想象得還要久遠。奶奶告訴她,外面的那個湖叫並蒂塘,裏面的這口井就叫做並蒂井,井底也是生長著一株百年的荷花,那是荷花仙,可保家宅平安——恩,所有的話都是“據說”,是真是假誰都不知道。

不過謝悟空的話倒是讓她心神一緊。也許那個井底真的有什麽不對勁,荷花成精,也許就是荷花妖、荷花怪,還真的能成仙是怎麽地。

夏日傍晚涼風習習,慢慢挪到井口,寬實的井繩下吊著一個竹簍,裏面是一只碩大的西瓜。浸泡在井水之中,隔著淺淺的一汪水澤,看起來分外誘人。

家裏沒有大人,平常她也不會自己到井邊去。鬼使神差,這個時候待在井口就是走不開。藕節一樣的胳膊攀上井邊,胖胖的雙腿全部懸空,揚著脖子費力地朝著裏面看,忽然聽到劃破夜空的一聲驚叫,“紀柔!”

手掌在井邊一蹭,痛得她眼淚都要下來了。混混沌沌的時候,整個人就栽倒一樣歪了下去。

當然,她最終安然無恙。

這一段,就要由蓋世英雄謝悟空來親自口述。

在謝悟空眼中,紀柔是個典型的表裏不一的人。

試問一個明明嬌氣到矯情的小姑娘,在她面前該哭哭該鬧鬧,一扭臉到了體育委員跟前,那叫一個品學兼優、德才兼備。稍微說上兩句話,居然還會臉紅。再看看那樣扭捏的姿態——這樣的時候,真是恨不能把他送的發卡,從她頭發上給扯下來!

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每天都會被她氣得半死。

他住巷子頭,她住巷子尾。她家和別人家都不一樣,常年門窗緊閉,一副與世隔絕的樣子。如果不是因為同班,也許很久都不能見上一面。

紀柔奶奶家有一口老古井,謝悟空第一次去那裏就見到了。社會主義唯物史觀教育下長大的少先隊員,居然能夠小心翼翼地分享著“並蒂荷花仙”的故事。

“然後呢、然後呢?”他完全不知道,這些都是她因為一個名字而自己腦洞出來的感故事,意猶未盡之餘還一直追問。

紀柔的壞心眼在這個時候就充分顯現出來了,胖胖的小胳膊一個勁地搖著,“你不是不相信的嗎,你不是說這裏面住的是鬼的嗎?幹嗎還要知道然後?”

話雖如此,但是不代表就真的能被吊著胃口。

謝悟空是真的寢食難安,晚飯都沒吃完,就又火急火燎地往她家趕。古樸的青石圍墻,其實他並不放在眼裏。踩著墻沿停著的自行車,一個翻身就能爬到墻頭。熟能生巧。

只是,等到他再向裏面看上一眼的時候,大驚失色!

紀柔要掉下去了!

這樣說起來也許不太準確。但是從他的視角,昏黃落日餘暉,就映照著一個半個身子都要探進井口裏的胖妞。

依稀記得先前荒誕的神話中,小紀柔對於荷花仙的神往之情,“我奶奶說過,我家這口井通著外面的並蒂塘。所以那個荷花仙一定就是外面的河仙!”

“河仙(鮮)?我還海鮮呢。”他打擊得毫不留情,“一定是女鬼,你奶奶怕你害怕,才騙你說是神仙。”

“你不信你自己去看!”

“我才不去呢,你自己怎麽不去……”說著自己都笑起來,“你也知道自己胖得會卡在井口?”

然後,他就被毫不客氣地轟出了門。

所以,現在她是要以身犯險?

這個瘋子!

“紀柔!”

謝悟空的這一聲非常之大,只怕是巷頭巷尾全都傳遍。紀柔嚇得手下一滑,半個身子都快栽進去了,被從墻頭跳下來的人直接掐著腰給拖了回來。

真的是硬拖,碎花小短袖上沾上了井口的青苔,黏膩膩地特別惡心。她仰面朝上,就聽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,異常費勁地把她拽到一米開外的地方。“你、你好重。”這是他下來的第一句話。

“你才重呢!”這個罪魁禍首,要不是他,自己剛剛會那樣失手嗎。垂眸看看胳膊,紅通通一片,紀柔惡狠狠地瞪著他,卻見到他的眼眶在慢慢變紅。

謝悟空哇地一聲哭了出來,給她看自己剛剛在墻頭磨破的手心,“流血了——”

“你活該!”

他哭得更加大聲,“我為了救你,都流血了!”

門打開的時候,紀柔奶奶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:自家的孫女一身狼狽,衣服上沾滿綠油油的苔蘚,滿臉嫌棄,而一旁的謝悟空則在嚎啕痛哭,低頭帶喘。“怎麽了這是?”她問一句,“打架了?”

紀柔很委屈,“他說我胖!”

謝悟空更委屈,“我是你救命恩人!”

雖然這一段實在是荒唐至極,但是不妨礙在之後的許多年裏,謝悟空都可以“恩人”自居,“電視裏的英雄都是我這樣的,迎風而來,衣衫飄飄。”

“沒有哪個英雄是撚著蘭花指的。”

“我這叫個性。”

“你這叫娘性。”

他毫不客氣地白她一眼,“你這叫沒人性。”

☆、他是一個嬌羞的蓋世英雄(3)

出院的第一天,謝悟空順理成章地搬到了紀柔的家裏。

這個地方他萬分熟悉。大門進來就是開放的餐廚區,墨綠色是我木質門框,白色玻璃窗鑲嵌在推拉門上。白色墻面,地上鋪著黑色花磚。一個玻璃天窗引進了浴室,榻榻米的走道將兩間臥室和客廳相連。藍色的沙發座椅搭著紅棕色的窗簾,大面積的活潑色塊,非常紀柔。

行李箱被丟在了客廳,她跌跌撞撞地收拾隨地散落的零食包裝和衣物,迎來他一連串的“嘖嘖”聲,“你這個花色太難看了。”她轉頭就看見他的手裏拿著自己的連帽睡衣,一下氣搶過來,謝悟空痛心疾首,“柔柔,你為什麽過得這麽不精致。”

“再廢話我毒啞你!”

他廢了一只手,但是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自理能力。紀柔在唐僧一樣的精細的指導下,打掃完了整個房子,到了晚上的時候,失去了力氣,但是包含戾氣。

但有一點是足夠安慰人的。當她吹完頭發從浴室出來,就看到餐廳的桌上已經擺好了:口水雞,蒜子燒鰻魚,涼拌海蜇絲,還有一大份的玉米排骨湯。謝悟空也算是身殘志堅,單手還給她切好了一盤西瓜。

“不勞您大駕。”她小跑著過去接下餐盤,“我來,少爺你坐。”都是餐廳的外賣,滿滿一桌,紀柔不住讚嘆,“你們餐廳越來越人性化了。”明明寫著“齋菜食堂”,既不是齋食,也不是大鍋飯,偏偏名字那樣的樸素。

“就是要氣死你這樣的標題黨。”他拿著筷子一敲她的額頭。

紀柔是高度近視,不戴眼鏡的時候看什麽都很費勁。瞇著眼睛挑菜,挑著挑著就挑到了自己碗裏,等到他不滿地敲敲桌子,哦一聲,再給他餵到嘴裏。

“你左手用刀很利索啊,怎麽筷子就用不起來呢?”

這樣的埋怨不能有,一旦開口,面臨的就是一張泫然欲泣的臉。“我是為了誰?一般這個時候,我可是在健身房裏揮散汗水的有志青年……”謝悟空遺憾萬分,“我的瑜伽課。”

“瑜伽?!”她不得不再次審視眼前的人,“你的健身教練是教瑜伽的?”這是什麽機構,怎麽那麽不順著主流……

他咳一聲代過話題,“我的房間在哪?”

“我隔壁。”又不是第一次來住。

“那我要是有點需求,你聽得到嗎?”

這點根本不用擔心,紀柔看他一眼,“我最近趕稿,都是通宵的。”所以,有什麽事情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他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答案,點點頭又說,“那你待會幫我洗澡吧。”

她直接一口湯噴了出去。

“哎呀,你好邋遢!”

直擊死穴,謝悟空一臉嫌惡,卻還是拿著餐巾給她擦著嘴角。紀柔慌張地躲開,“你想什麽呢?”

“今天室溫三十七攝氏度,不洗澡能夠嗎?”他滿目真誠。

“你別得寸進尺!”

他是完完全全無辜的一張臉,“我是什麽地方過分了嗎?”

“你把我當什麽了?”護工?丫鬟?暖床小妾?!

謝悟空原話奉還,“我們是兄妹。”再強調一下,“你是兄。”

這是兄妹之間一場力與力的鬥爭。

從收拾衣物的時候,紀柔的動作就慢到發指,“為什麽只要浴巾?!”別怪她神經敏感,“你洗過澡別的都不穿嗎?”

“洗過澡都是用浴巾啊。”他覺得理所當然,“太熱了,我待會回房間再穿。”

“不可以。”她堅決拒絕,“我絕對不允許你光著在我家裏走來走去。”翻箱倒櫃,“睡衣呢、小內呢,你給我穿好,一件都不許漏。”

他攤攤手表示妥協,指指箱子,“粉紅色的小褲褲哦,我周三喜歡穿粉色。”

真是聾了她的耳!隨便地把衣服包進浴巾,她還沒起身,就聽到他吩咐,“帶上化妝包啊。”

“……”什麽包?

一樣樣的東西碼到洗漱臺上,紀柔真的明白自己活得是多麽粗糙。

潔面乳、須後水、電動牙刷、水牙線,端著瓶子看半天,一連串的法文,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水前精華。”他似乎洋洋得意,“還有眼霜和乳液,最近天氣不好,我還要加一層……”

小小梳妝臺,被他的東西全部占據。她拿過保鮮袋給他把胳膊包裹了兩層,還沒轉身就被提溜著衣領回頭,“又做什麽?”

“脫衣服。”

試問他的身上除了一條灰色的運動褲,哪裏還有別的衣服?

紀柔的臉一下子紅了,“謝悟空!”

他反而單手護住身前,一副萬分戒備的神色,“你、你別覬覦我的美色。”摘下她的近視鏡,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一晃,“我覺得這樣我比較安全。”

她一下子瞇起了眼睛。不過這樣也只是看不清而不是看不見。她還梗著脖子做最後的掙紮,又聽到他在哼哼唧唧地,咬牙也就走近了,側著臉摸過去,正中那一排刻板一樣方正的腹肌。

“哎、哎,你果然瞎摸!”

這人要不要臉?紀柔恨恨地擰一下,居然還沒擰動。手再向下實在是太危險的地界了,她虛瞇著眼有些張惶,“我不信你連腰帶都解不開……”這就是扮豬吃虎,就是的。

謝悟空不說話,他低頭只能看見她的頭頂。寬衣解帶,在古代這是夫妻間特有的環節吧,這一瞬間還有點沾沾自喜——小柔柔,居然看起來這麽溫柔哦……這樣的情緒不能表現太明顯,他發現自己只差淚目,“柔柔,你是第一個主動給我脫褲子的女人。”

“我才不是主動!”她已經倉促地結下他腰帶上的結,“自己來。”

他一下拽住她的胳膊,聲音在方寸之間輕飄飄地回蕩,“你這樣就結束了?”

還真的指望她給他洗嗎?紀柔才不會接受這樣喪權辱國的條約,現在是多說一句都不願意。腳步打滑地向外走,摔門的那一下聲音尤其大。獨留謝悟空一個人在原地,哎了好久。

謝少洗澡的時間實在是長。

紀柔收拾完碗筷,都坐在桌前擺好了畫筆,撩眉看眼,居然將近一個小時了。還是不放心,最後挪到了門口,“你沒事吧?”

安靜了好一會,才聽到他低沈的聲音,“沒事。”

她待在原處直到他出門,單手抓著褲腰,她直接湊過去主動地給他系上,“我明天去給你買松緊帶的,你這兩天比較方便。”

他沒有講話,她擡頭才發現他眉眼紅紅。

“我是哪裏傷害到你的少女心了?”怎麽就哭了。她連忙踮起腳用手背給他抹抹臉,謝悟空躲都沒躲。

“你嫌棄我。”他撥開她的手。

她莫名其妙,眼看著被水汽蒸騰成白面饅頭一樣的人,就這樣自己邊拆塑料袋,邊自己走回了房間。

這樣的夜晚已經註定了不平靜。

紀柔在書桌前坐定。玻璃推拉門,直接就能看見院中的一口古井。新畫冊的創意稿已經形成,她就是要寫一個荷花仙的故事。展開畫冊,先勾勒出標準的九頭身,粉色的飄逸花苞裙,赤著腳。啊,對了,上身得穿露臍的白色抹胸,這樣才是妖嬈……

差點忘了家裏還有一個人,房門推開,頂著一個貼片面膜的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赤著上身走出來。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本書,踢踢邊上的雜物,慢悠悠地落在了懶人沙發上。

“你幹嗎呀?”在他伸手撥過她的臺燈的時候,她終於忍不住發聲。

他的聲音悶悶的,“看書。”

順便瞟了一眼她面前的紙張,紀柔連忙伸手捂住,“這是藝術界機密。”得到毫不留情的一聲嘲笑。

剛剛刺痛他的心,現在她也不敢再做驅逐。雖然人就在身側一言不發,但是原本如噴泉一般洶湧的文思,似乎就此終止。嘆息一聲,不太滿意,扯掉重新再來,還是不滿意。紙張一張張丟下地,越發煩躁。

謝悟空中途走開一陣,她轉身翻了一下他在看的書,《葫蘆兄弟精裝版》。她……還沒想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繪心頭的萬馬奔騰,就見到他又踢踏著帶著一杯牛奶回來。東西自然是放到她眼前的,打個哈欠,“我困了。”

“那你去睡覺啊。”原先還覺得奇怪,不是號稱過了十一點一定進入深度睡眠的人,現在居然已過午夜,還在這裏研究葫蘆七兄弟。

“那你快點喝完牛奶,然後和我一起睡。”他探過一只手,來摸摸她的頭。

紀柔頭皮倏地一麻,“可是我現在睡不著。”

“這樣會早衰的。”謝悟空堅決制止這樣的自殘行為,“必須早點睡覺。”

“我還要趕稿。”

“你已經才思枯竭了。”他的每句話都想讓人打他,“就算坐到明天早上,也不會再多一筆。”

不能解腰帶,卻能抱起人。紀柔直接被他扛到了肩頭,“你幹嗎?”

他直接伸手一拍她,“到點了。”

有話可以好好說,不要這樣野蠻。她已經妥協,卻發現他直接略過了自己的房門,走向了裏間。

哎?

哎!

“我的房間過了!”

他的目標好像已經鎖死了,直接就向裏面走。

哎哎哎……

這是要做什麽呀!

☆、他是一個嬌羞的蓋世英雄(4)

現在的事態,已經超過了紀柔的預期。

冷氣開得足,她被團成一團裹進被子裏的時候,還在犯迷糊。謝悟空倒是毫不客氣地湊到了她的身旁,頭不住地往她脖子那裏拱:“柔柔,我們好久、好久沒有睡一起了。”

“你不要說這樣的話。”簡直是汙蔑,明明也沒有睡過一起。不自在地挪著,被他一下子隔著被子按住腰,“色|魔!”

驚聲尖叫劃破夜空,他的耳膜一陣疼。“噓——你能不能溫柔點。”傷殘人士直挺挺地倒在一旁,右手很安分地置於身上,“我想聽故事。”

不是剛剛還說自己困的嗎,紀柔翻身就要出去,又聽到熟悉的哼唧聲:“你再這樣,我真的會哭的。”說著他還裝樣地抽泣幾下,她又想起剛剛兩眼紅紅的樣子,只能認命地跌回去:“從前有座山……”

黑夜中都能猜到,他的眉頭是皺得多麽緊:“你好歹也是一個漫畫家,能不能有點想象力?”怎麽一開口就像一個小老太太樣。有了個不錯的念頭:“你給我講講你的漫畫。”

“不行!”紀柔很心虛,“沒前途的,不好看,銷量很低,一點都不好看。”

這算不算是欲蓋彌彰?困意一下子消散幹凈,謝悟空作勢就要起床:“我自己去看。”到底是身姿不夠矯健,被人家反攻,八爪魚一樣纏過來。

“從前有座山,山裏有個房,房裏有口井,井裏住著一只荷花仙……”

“你講了這麽多遍,都不嫌煩的?”

哈欠來的恰合時宜,紀柔小心翼翼地擺正他的手:“我困了。”

那就睡覺。她粗線條,還有健忘癥,已經完全忘記了最先的爭端開始於哪裏。床頭的馬蹄鈴鬧鐘指針的聲音一下下,呼吸慢慢地變得平緩,紀柔原先還一下下拍著他的肩頭,越來越慢,就沒有了動作。

寂靜了好一會,謝悟空卻睜開了眼。屋內成片的黑暗,他小口呼氣,竭力小心地把她的胳膊挪開。輕輕地翻個身體,掀開那一小片被角,擱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即便離得很近,但是紀柔的面容顯得還是很模糊。湊近了一分,他吹開她臉上的些許碎發,靜靜地看了一會,慢慢笑起來。

還想要擡手,一下子牽扯到,瞬間逼出一腔男兒淚。吸吸鼻子——算了算了,這點小痛我不計較的……

天,真的好疼!

這是一個混亂的夜晚。該酣然入眠的那一個,一夜疼到天亮;原本生物鐘顛倒的那一個,居然擡眼還是下午兩點。紀柔在床上反應了好一會,憑借片段的記憶力,還能夠想起來前一夜的荒唐。

裙邊擦著眼鏡,她雙目浮腫地走到外間,看見他在洗草莓。一轉身,眼下的青黛嚇了她一跳:“你做賊了嗎?”

他反而哀怨地看她一眼,哼了一聲。頓了頓,好像還覺得不滿意,再哼一聲。她伸手想要拿一只,被一下子拍下來,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:“幹嘛啦!”

“不許碰!”他比她還兇。

莫名其妙的火氣,要不是看他一只手還吊著石膏,紀柔只怕要跳起來打他。揉揉手腕,她嗅了嗅,才發現甜甜的酒味。撩眉看他一眼又一眼,才別扭地恩舍出一句:“這是酒。”伏特加泡著的鮮草莓,她還空腹。一擡腿踢她一下:“去吃飯。”

桌子上擺著的,最簡單不過的炒飯和鮮奶。家裏住個人還真的是好事情,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。還沒有吃到第二口,一盤新鮮草莓就擺到了她的身邊。謝悟空眼睛直直地看她,又很怨念地嘆一口氣。

“你還記得昨天發生過什麽嗎?”

這話還真是耐人尋味,她一下子盯住他:“你對我做了奇怪的事情!”

“……”哪裏來的順理成章、脫口而出?他咬牙:“是你,是你對我做了很奇怪的事情!”

摸摸自己的臉,絲滑柔嫩有光澤,看看精致著稱的空空,雙目無神經氣虛。好像真是睡了一夜,她就采陰補陽了——太歧義了。是躺了一夜,純潔地蓋著棉被聊天。

“我不過是給你講了一個故事。”都還沒有講完。她一般這個時候吃得也不多,原來就是謝悟空在她冰箱裏隔三差五地補上各類甜品。小半盤吃下,就放下了。謝悟空一言不發,接過餐勺,自己解決剩下的部分,也不嫌棄。紀柔碰碰他的胳膊:“所以,你到底做了什麽?”

一言不發。更多的時候,他比她還要別扭,動不動就林妹妹附身,小情緒說來就來。偏偏她不是一個體貼入微的小姑娘,人家不說,她就也不問,謝悟空一口氣憋到了心底。

還真是不願意回想,這一夜是如此地慘絕人寰。紀柔不斷刷新他感官,入睡快,說夢話,全程都在蹬被子。第一回踢向他的小腿,還在承受範圍內,之後就越來越過分,最誇張的一下,更是毫不留情地打到他的手臂,謝悟空差點就在黑夜裏叫出了聲。

“打得好……”她還給自己喝彩!

不堪回首。

她凡事不知,他不願再議。“待會換衣服,我要去超市。”謝悟空哼哼,安排起來,還是很順心的。

“為什麽?”

謝悟空不滿地點一下她的額頭:“不然今天晚上吃什麽。”

“你們餐廳不送了?”紀柔不算非常能跟上他的節奏,“我下午還要趕稿。”

“趕什麽,你的畫沒前途的。”他一語戳穿,“高度近視加散光,你再這樣,以後小紀柔會吃大虧的。”

“誰?”

“女兒啊。”謝悟空好像打開了屬於自己的大門,“想象一下,一個和你小時候一樣胖乎乎的小姑娘……”

她立刻打斷:“你才胖!”

“恩。”他點頭,笑嘻嘻的,“一個和我小時候一樣胖乎乎的小姑娘,多可愛。突然,戴了一副比她臉都大的眼鏡,看什麽東西都是瞇著——”可以了,畫面感足夠強烈。

“……”說好的小紀柔,像他又是怎麽回事。她翻個白眼:“那我不要生女兒了。”

他一下子灰敗了興致:“可是我喜歡。”

人家不領情:“那你自己生去。”

可行性不太高,但還是有解決方案的。“那你幫我生一個好不好?”吊著胳膊的男人不怕被打,湊得更近,“先生一個女兒,如果你喜歡,後面還可以再生其他的。當然,我覺得兩個女兒其實也挺好的,一個像你,一個像我。一個喜歡畫畫,一個喜歡跳舞。我做飯那麽好吃,一定會把你們餵成三個小胖子。”

……

…………

極速推進,是怎麽談到這樣的話題的?

紀柔看著賊眉鼠臉的某個人,半天回不來神。“你沒事吧。”探手摸摸他的頭,“空空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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